左边的牙龈又开始隐隐作痛,镜子里的我,又出现了多年不见的婴儿肥,不对称的两边脸,笑起来,有一种莫名的喜剧感。一年一度的智齿冠周炎,来了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多喝水,吃流食,少说话,勤漱口,医嘱已经倒背如流。
第一次发炎,也是晚上,睡梦中被疼醒,吞咽困难,以为是扁桃体发炎,后来照镜子,左半脸肿得和猪头一样,在灯光下泛出诡异的光芒。特别怕,不停地喝水,不停地看表,待到八点,医院挂号,从医院。医生检查后,淡定地说:智齿冠周炎,已经很严重了,需要每天来做清洗。随后一堆医嘱下发,还建议消炎后可以拔掉智齿,杜绝后患。
忐忐忑忑,听听话话去治疗,盼着好了就去把惹祸的牙齿拔掉,这样的疼痛太折磨人了。慢慢地,也不知道哪一天好了。想起还得拔牙,已经过后好久。又因为被网上拔智齿的动图吓到,还存在侥幸心理,就无限地延迟了进一步治疗。
直到第二年,它,它,它又肿了。医院,一样的病例一样的医嘱,一样的流程还是我。继续默默下定决心:拔牙,拔牙。
好了伤疤忘了痛,智齿冠周炎,疼了一年又一年,刚开始口号喊得挺响,到后来,默默地喝水少说话,什么都不想。今天和弟弟打电话,问:怎么说话又不利索了?
——牙疼。
——怎么好好的疼开了?
——智齿……
——智齿?不是拔了么?
——……
——没拔?!
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换了话题,对于我是尴尬,对于他是无语。
拔牙,真的不是说说那么简单。决心下了又下,经也取了又取,然而,还是迎来了发炎。
难以自拔的,不仅仅是牙齿,还有感情。
最近,前媒体人马金瑜遭家暴一时间在网上沸沸扬扬。高学历,经济独立,双重护身符统统失效,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女性是天然的弱势群体。包括她自己都在反思,如果第一次家暴后,果断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,而不是因为舍不得孩子去妥协,结果会不会截然不同?也有人说,正是因为她一次次地忍辱,才放纵了丈夫的暴力。
以我牙痛的经历来代入角色,大概也能得出差不多的结论。第一次时,痛得受不了,坚决不想忍,可是慢慢地过去了,觉得可能就是这一次吧,没必要的,还舍不得孩子。第二次时,也疼,可是放弃太容易了,有了第一次,就不怕有再二再三。一次次被家暴折磨,一次次地悄无声息。
也许她在依赖习惯与深陷恐惧之间不断徘徊、矛盾、犹豫,却又无从选择;也许她的认知观早已在多年家暴婚姻中扭曲,一直在自我检讨、迎合对方,已完全失去了自我。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
家暴是会上瘾的,一旦开始,就没有结束。而隐忍也是会上瘾的,一次将就,永远深渊。值得庆幸的是,在忍了多年后,马金瑜终于敢揭开这个脓疮。
或许,在不久的将来,我们还会在媒体上看到马金瑜的作品。毕竟,当断就断,不受其乱。錾断一切祸乱,未来只余平坦。
南暮暮